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瑕不掩瑜 玉自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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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瑕不掩瑜 玉自生辉》以严谨的治学态度,指出了名著《红楼梦》中有几处“脱榫”现象,很好地诠释了“敬畏名著而不恭维名著”的争鸣态度。

瑕不掩瑜 玉自生辉

  有一位收藏爱好者朋友,花重金购得一套老式红木家具。近日打电话向我诉苦,说柜门有一处“脱榫”了。建议他请行家鉴定一下,幸好还是真品,便请能工巧匠精心修复。老物件儿出现“硬伤”,令藏家痛心不已。外行如我辈,想打听一下“脱榫”是什么概念,朋友滔滔不绝,讲了一大堆专业术语,听起来愈发晦涩难懂,便不好意思再问。算了,倒不自己去查词典更妥当些,可以慢慢理解消化。

  榫卯工艺,是中国人的智慧结晶,特点是“阴阳互补,虚实相生。榫,是指竹、木、石制器或构件上,利用凸凹方式相接处凸出的部分。凹入处称“榫眼”,也称“卯眼”。凸起处称“榫子”,脱榫,就是榫与卯互相衔接不上,处于脱离状态。借用到文学创作中,段落衔接、前后照应不协调,也称作“脱榫”。

  朋友的红木家具商品价值不菲,收藏价值亦有提升空间。我辈偏好的是读经典名著《红楼梦》,注重其文化价值和艺术享受。志趣不同,倒也不妨碍友情交往。自享其乐,各得其所。

  细读《红楼梦》,发现文本也有类似红木家具的“脱榫”之处。搜罗出来,提醒读者阅读时留意。

  一、关于贾母、薛宝钗是不是同一天生日问题

  小说第62回,贾宝玉过生日,偏巧平儿、薛宝琴、邢岫烟也生于同日,引发话题,贾探春便说,偏巧的事还不止这一件,另外还有:正月初一是贾元春和祖太爷生辰,过了灯节就是贾母和薛宝钗(而且特别说明,她们娘儿两个遇的巧),二月十二是林黛玉和花袭人。这里的“偏巧”,有一定的人为设计成分,如同贾宝玉出生时,口衔晶莹美玉一样。王夫人凡胎肉体,就算吃斋念佛,也孕育不出来五彩矿物质,当然,作为艺术表现形式就另当别论了。贾母和薛宝钗同一天生日,如果在生活中倒也有可能,但在小说故事情节中,则出现了严重纰漏。

  回顾一下文本第22回,凤姐儿和贾琏商议,给薛宝钗“开笄”(十五岁)之年做生日,凤姐儿问:“二十一日是薛妹妹的生日,你到底怎么样呢?”这里按探春所说的,过了灯节便是老太太和宝姐姐生辰,则贾母、薛宝钗的生日应该是正月二十一,由贾母蠲资二十两银子,置办酒戏。下文也提到:“二十一日这一天,在贾母院内搭了家常小巧戏台,定了一班新出小戏,昆弋两腔都有。”假设贾母这一天也过生日的话,绝对不会如此简单,唱戏摆酒,在公府人家实在不值得一提。即便不是整寿,也不至于仅仅搭一个小戏台,耗资二十两银子,就连出家的贾敬、管家奶奶王熙凤和少主子贾宝玉过生日,都比这隆重得多,体现在回目上就有:11回“庆寿辰宁府排家宴”、43回“闲取乐偶攒金庆寿”和63回“寿怡红群芳开夜宴”。更何况贾府的“老祖宗”了,寿诞岂能如此家常随便?所以说,贾母和宝钗不是同一天出生。

  那么,贾母的生日是哪一天呢?小说第71回有正式描写:“今岁八月初三日,是贾母八旬之庆。”因为亲友全来,恐怕筵席排设不开,便议定七月二十八日起,到八月初五日止,荣宁两府一起筵宴。这么大的排场,除了元妃省亲,也只配贾母能享受得起。如果薛宝钗和贾母真的同一生日,可真是太沾光了。贾母的贺寿者涉及到皇亲、驸马、公主、郡主、王妃、国君、太君、夫人、诰命等。礼品来自钦赐金玉、元妃赐礼、大小文武百官不能胜记,以至于贾母看都看烦了,懒得过目。

  从正月二十一,到八月初三,相差七个多月,如此推算,贾探春所言谬矣,前言不搭后语。此处为严重“脱榫”。

  二、关于王熙凤女儿“大姐儿”和“巧姐儿”问题

  贾琏偷娶尤二姐,借口是为子嗣着想,因为,凤姐儿没能生育男孩儿。凤姐儿有几个女儿呢?小说第29回有这样一句介绍:贾府女眷连同女仆一起,前去清虚观打醮,坐车时,“奶子抱着大姐儿、带着巧姐儿另在一车”。这里乳娘抱一个、领一个,很显然,是说凤姐儿有两个女儿。这里就出现了笔误。首先“大姐儿”不是正式名字,一如称宝玉“小爷儿”、“小哥儿”一样,属于标明身份的称呼。北京人称呼他人“葛爷”、“范爷”之类的,也不是实名,尊称则已。其次,“巧姐儿”这个名字,是刘姥姥二进荣国府时,应凤姐儿之请给取的名。凤姐儿因为女儿常常生毛病,便想让一个贫苦人取名,压福避灾。又因为孩子生于七月七日“乞巧节”,故名巧姐儿,寓意“逢凶化吉,遇难呈祥”。也就是说,刘姥姥取名之后,“大姐儿”才有了正式名字“巧姐儿”(当然还不一定是学名)。清虚观打醮,出现在第29回,时间是端午节前的五月初三。刘姥姥给大姐儿取名,发生在第41回,中秋节前后,大观园正在吃螃蟹宴、做菊花诗,时间上相差悬殊,空间上也不搭界。也就是说,文本中,在刘姥姥给大姐儿取名之前,大姐儿就已经和巧姐儿并存了,前后自相矛盾。

  那么,凤姐儿到底有几个女儿呢?小说第55回叙述:“刚将年事忙过,凤姐儿便小月了,在家一月,不能理事。”也就是说,凤姐儿流产了,需要休一个月产假。除了流产一个怀孕七、八个月,没有成活的男性胎儿(平儿所言),通读文本,王熙凤并没有再生育其他子女。大姐儿在小说中出场次数也是数屈指可数:21回生病出痘疹。29回清虚观打醮乘车出游。41回与板儿交换佛手、柚子。42回刘姥姥给取名(巧姐儿),王太医给她瞧病。除此前80回再没出现,也没有凤姐儿的第二个女儿出现。依此得出结论是,大姐儿和巧姐儿是同一个人,“奶子抱着大姐儿、带着巧姐儿”纯属节外生枝,不合情节,此为明显“脱榫”处。

  三、关于邢忠和邢德全是兄弟还是同一个人问题

  小说第49回,邢、王、薛、李四家客人,汇在一起同时来到贾府,贾母遂同邢夫人、王夫人、李纨等喜迎眷亲。这其中有邢夫人的亲戚,出场时称是其兄嫂。本来是故事情节中很不显眼的小角色,但文本中出现了很明显的前后不一致,忽而是邢夫人的兄长邢忠,忽而又是邢夫人的胞弟邢德全。称呼上莫衷一是,令人费解。邢忠和邢德全到底是兄弟,还是同一个人呢?

  再来回顾一下文本第57回,薛姨妈、邢夫人为薛蝌和邢岫烟议定婚事,邢夫人派人告知邢忠夫妇。当时的婚姻是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很显然,邢忠是邢岫烟的父亲。假定邢忠、邢德全是兄弟,则推知邢德全是邢岫烟的叔叔。第75回称,“邢德全虽系邢夫人之胞弟,却居心行事大不相同”,因为他喜好吃酒赌博,使钱散漫,待人平等,眼里无富贵贫贱之分,所以人称“傻大舅”,后文又称其“邢大舅”。这里邢德全不叫“邢二舅”,而叫“邢大舅”,则又不是邢岫烟的叔叔,而是她父亲。犯了逻辑推理上的错误。

  邢夫人同兄、弟之间的亲属关系同样错乱。再从文本中探究一下:

  邢大舅对贾珍说:老贤甥,你不知我邢家底里,我母亲去世时我尚小,世事不知。她姊妹三个,只有你令伯母年长出阁,一分家私都是她把持带来。如今二姐遂也出阁,她家也甚艰窘,三姐尚在家里,一应用度都是这里陪房王善保家的掌管。我便来要钱,也非要的是你贾府的,我邢家家私也就够我花了,无奈竟得不到手,所以有冤无处诉(第75回)。

  从这几句话透露出的信息推论一下:邢夫人娘家共姐弟四人,三个姐姐和一个幼弟。邢夫人居长,所以,才有可能把家私带入贾府,并派人打理娘家人的生活用度。这就与邢忠是其哥哥产生冲突,既然是兄长,自然要掌握家产,轮不到让妹妹全部带走,而自己却租赁妙玉庙里的房子居住十年。除非兄长智力有障碍,不能独立承家。但上文中明确说出,是“我母亲去世时我尚小,世事不知”。所以,邢忠是邢夫人的弟弟。邢德全也是邢夫人的弟弟,而邢夫人只有一个弟弟,推出结论是,邢忠和邢德全是一个人。

  理顺后可以拟定,邢夫人的弟弟姓邢,名忠,字德全。但是,另外一个榫卯不相合之处又出现了:若出场时不是邢夫人的兄长,直接说是胞弟,则又彰显漏洞。“如今三姐尚未出阁”,那么三姐多大年纪呢?此时,侄女邢岫烟已经到订婚年龄了,姑姑年纪比她父亲还大,难道还待字闺中?三姐有没有随弟弟一同进京?出场时,并没有相关文字顺便交代照应一下。看来,围绕“尴尬人”邢夫人的全是尴尬事,包括娘家的人和事。

  以上是小说故事情节中的,几个明显的前后有失照应处,读来自相矛盾,又不能自圆其说,借用其它领域专业术语讲,属于“脱榫”现象。究其原因,是原著作者在创作过程中,由于写作意图、构思变化和反复修改造成的。小说历经“批阅十载,增删五次”,“篡成目录,分出章回”漫长的成书过程,期间曹雪芹虽然力求完美,但由于小说规模过于庞大,情节、人物过于错综复杂,次要人物难免照顾不周全,偶有“不虞之隙”也不足为奇。不虞,即没料到。隙,嫌隙,裂痕。幸好原著作者早设伏笔,小说原是用假语村言敷衍出来的,难免有“鲁鱼亥豕及悖谬矛盾之处”。几处“脱榫”相对于鸿篇巨制来说,不及九牛一毛,瑕不掩瑜,玉自生辉。本文精心整理出来,仅供初读名著者参阅,一如当初我读红楼时,也曾困惑于此。

  朋友的红木家具脱榫了,可以请能工巧匠修复。而经典名著中的瑕疵,两百多年来,仍然能保留原样流传,无人敢擅自增添删改,是因为文学巨匠曹雪芹的艺术造诣无人企及,以至于他的写作纰漏,都被读者潜心探究。在明著面前,我辈高山仰止,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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