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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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说故乡,犹如自己的亲娘,离的时间愈久,就愈加的思念。也有人说故乡,犹如一坛甘醇的老酒,放的时间越长,越令人回味无穷。每个人对于自己的故乡,都会怀着一份眷恋之情,即使他飞黄腾达远离了故乡,但对故乡的那种思念,却常常会不经意的就出现在他的梦中。那一幕幕儿时的片段,似模糊又清晰。又倘若遇见与故乡有些相似的情景,便不自禁的,就会从心底勾起对故乡的回忆。离开故乡近二十年的我,自然也不例外。

  我的故乡名叫里山村,位于贵溪市的一个偏僻的山区里,确切的说,是座落于一处高山坳内。 这个虽只有巴掌般大的自然村,却也有着几百年的历史。而今,这个上百年历史的小山村,在2017年的退村还林的政策下,最后几座残存的老房子也被夷为平地,片瓦不存,变成一片荒野。从此,这个生我养我长大的故乡就此彻底的终结了,永远的消失了,户籍变成名存实亡了。留给我们的,只剩下无尽的回忆,而这缕思乡的情丝,总在我的脑海萦绕。不但挥之不去,反而愈发的鲜明。

  里山村是个十分闭塞的村落,由于山高路陡,交通非常不便,所以一直也没有通过电,晚上人们都是点煤油灯照亮。要购些生活用品,必须下到山下的石埠村才能够买到。而走这一段五六里的山路,至少需要用一个小时。记得在我读书的那些年,每天都要往返于这条山路上。因此,这条崎岖的山路,早已深深的烙印在我的脑海中。山村唯一的好处就是饮用水非常的方便。家家户户的饮用水都是山间石壁下榨出来的山泉水,人们砍竹制笕,一段一段的引至家中厨房。这水不但干净清澈,而且在夏天时很冰凉,凉的令人洗个冷水浴也直哆嗦。在冬天时却又很暖和,还时常冒热气。

  村子小,总共只有十五六座房屋。但最鼎盛时却住着有将近三十户人家。那是在文化大革命的时候,有些是由于插队迁来的,有些是由于下放调来的,因为人多,往往两户,甚至三户四户人家合住一栋屋里。据我父亲说,我家之所以会落户于里山村,其实也是由于被下放过去的。

  我的曾祖父以前是贵溪县的一名教书匠,他的书法曾经是全县数一数二。但终究他被冠以地主的名义被打倒,并且下放至里山村。我的祖父和我爸连带着也就跟到了这山旮旯里。曾祖父在这里没过两年,就因为哀伤过度而死了。祖父买了几块薄板,钉做棺材,将曾祖父草草的就葬在村子东侧的山坡上。父亲在那时认识了祖居本村的我母亲,后来他们结了婚,再后来,就有了我姐和我。

  村里的人们世代以种田为生,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淡生活。在我出世的时候,人们的生活都是吃了上顿愁下顿,日子过的紧巴巴的。虽然大家过的并不富裕,但倒也相处和睦,氛围团结又热闹。遇着插秧或收割的忙季,人们都是互相帮忙。一到年底杀过年猪时,也同样互相帮忙抓猪,然后大家又一块吃上一顿丰盛的杀猪饭。大人们的生活是如此的安定祥和,而我们孩童的生活更是欢乐而有趣。

  由于处在深山的包围中,打交道最多的当然就是山中的花草树木。这里的山以阔叶林和竹林为主,一年四季都不乏野果山珍。其中,去采摘野果山珍就是最令我难忘的快事。

  在每年的阳春三月,便是地仙泡成熟之时。这是一种全身长满尖刺的草本植物,花为白色,果实先是青色,渐熟渐转为浅红,深红。果实中空,果肉柔软多汁,味甜可口。遇见长的多的地方,一眼望去,就像一颗颗红宝石镶嵌在绿草白花之中。我和一些小伙伴们常常去田头地脚采食,吃不完的,就拔起一根灯芯草,把根端打个结,再将剩余的地仙泡一颗一颗的穿在灯芯草上,然后一串串的带回家去。

  五月里,又到了打杨梅的时节。这里的山上到处都长有杨梅树,有红杨梅,也有糖杨梅(一种白色的杨梅)。为了能打更多的杨梅,我很小就是爬树的老手。我敢爬到小小的树梢上摘那红的发黑的大杨梅。杨梅又酸又甜虽好吃,但却不能多吃,否则吃饭时,牙酸嚼不动。打回家来吃不完的杨梅,大人们就把来制成杨梅干。

  八月,山上又到了采蘑菇的时候。在山冈上,长有各种蘑菇,有红蘑菇、有白蘑菇、板栗菇......其味道之鲜美,令我至今不忘。到十月时,山上野果更多,有栲树籽,苦槠树籽,藤梨(野猕猴桃),野梨子......这栲树果实圆而小,外皮长着尖刺,果肉甘甜,生吃熟吃皆可。记得我们以前去上学时,路过村口的几棵大栲树,总要在树底下拾捡一番栲籽,然后一路边走边吃。苦槠树果实也是小而圆,但外皮不长尖刺。这两种果实虽然外形相似,味道却截然不同,一苦一甜。如果这两种果实放置一起,极易使人混淆。有时,我们就常将苦槠树籽当做栲树籽故意哄人吃,然后得意的看着他咀嚼之后,又连忙吐出来的狼狈模样。由于苦槠树籽味苦,人们往往把它拾回家来,制成苦槠膏儿,当作菜吃。除此之外,还有其它野果,各种滋味,不胜枚举。

  十一月后,到了挖冬笋的时候。这里的山上到处都有竹林,挖冬笋亦是一件趣事:冬笋不长出地表的,只是在土里躲着。挖掘时,先要找到竹鞭,再顺着竹鞭朝前挖,这时就必须仔细了。因为冬笋不定是长在什么位置的,不然一锄下去,就会把它挖破。当费了半天劲挖出一根冬笋时,那种惊喜特叫人兴奋。

  山上除了出产各种野果和山珍,更还有许多的野味。比如:野猪、麂、野兔、山鸡......等等。据我外公说,以前这山里还有老虎,狼,狗熊等猛兽。不过,如今是早就绝迹了。打猎,捕猎也是一大趣事。大人们有拿长铳打猎的,而我们这些孩子都是埋设捕兽夹,或装吊弓。但我不喜欢杀生,捕到猎物也常心怀不忍,因此只是偶尔为之罢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渐渐地长大了,然而,这个小山村的命运也在慢慢地变化着。村里第一批村民迁走,是在文化大革命结束之后,一些插队的和下放的人们纷纷返回原籍,一时去了有十户左右。第二次村民搬离是在九五年之后,那时兴起打工和出外做生意,村里几个年轻人因为在家钱难挣,开始出外谋生。结果一去,至今都未再回来过。到二零零三年时,又陆续搬走了几户。于是,这个原有三十余户的小山村,很快就仅剩下四户了。曾经热热闹闹的小山村一下就变的冷清起来。

  第一批人搬走时,祖居此地的外公等人还为之庆幸。毕竟村小人多资源紧张,少一些人就可以多分些土地。当第二批人离开时,他们也还不以为然,认为外出做生意是不可靠的,那些人迟早是会回来的。但到了后来只剩几户时,人们便都感到惶恐不安起来。此时,我爷爷与外公等老一辈人先后都已亡故,长眠在他们生活了一辈子的土地上。掌家的轮到我父亲和舅舅等这一代的中年人,面对村子的悄然没落,他们感到困惑,感到茫然,常常处在欲迁和不欲迁的两难抉择中。

  如果迁往它处去的话,可他们除了会种田之外,并无其它一技之长。搬离之后,没有了自己的田地,没有了自己的山林,又将何以谋生?就算自己这一代愿意卖力打工,但子孙后代呢?他们失去了属于自己的家园,可是肯吃苦的吗?

  但是不搬迁继续留下来的话,田地虽然富有余裕,然则在这高山之中,不通马路不通电,不但购物不方便,而且越来越落后于时代,就连想看个电视都只是一个奢望,更何况其它。再有,虽然大家都是祖居于此,但由于人气的衰减,处在此深山之中,除了干活就没有别的娱乐活动,非常无聊单调。一到晚上,听着山风吹动山林呼呼作想,就常让人心中感到隐隐的不安。

  那时候,父亲和舅舅等人常就此问题讨论,商议。

  别人家都搬出去了,我们干脆也寻个地方搬走吧!再往下住,确实太冷清,太没意思了!舅舅望着一栋栋已搬走的空屋说道。

  打算搬,必须先找到一份稳定的活干才行。不然,这一家老小的,弄的没饭吃就难了。父亲说道。

  谈话进行到这里,往往就是沉默了。大家一面为搬迁后的生计担忧,一面又对电器时代生活的渴望,但终究却想不出一个折衷的办法。

  如此又坚守了两年后,最终,我们残余的几户还是选择了撤离。促使我父亲他们下定决心的是:他们已经都已长大的儿女我和我的表兄弟们。自从读完初中后,我们这些后生都不愿意呆在这山旮旯里,带着对外面花花世界的向往,或打工,或学艺一个个都闯了出去。如此一来,父亲和舅舅等人愈发觉得坚守的没有意思。于是,大家就在山下的石埠村寻了房子,或租或买的搬下去住了。

  舅舅买了一栋别人遗弃的老房屋作为新家,而我家因为缺钱,只能暂时租了一间房屋住下。搬家是在田里庄稼收割完后的十月。那天,我们两家请了许多的人去帮忙。其实,无非也就是一些不舍得丢弃的旧家具而已。搬家时,大家心情都很复杂,根本就没有乔迁新居的喜悦。搬至下午,一切能搬动的物品基本都搬光后,关闭了大门并上了锁。这时,父亲和舅舅走到各自的房前屋后细细的又察看了一遍,似乎还要找什么东西似的。看完,这才和大家起步登程。

  告别了,老家。告别了,房前的柚子树,梨树。告别了,所有熟悉的一切!带着满怀的无奈,惆怅,难过,我们依依不舍的离开了。那情景,犹如告别一位养育我们的亲娘一般。

  众人走到村头,再次回头观望这座小小的山村。但见斜阳下,一排排房子因为人去屋空,倍觉寂寥和冷清。一阵秋风吹过,村后的几棵又大又高的古树被吹的瑟瑟发抖,飘下满天的落叶。

  搬下来石埠村后,生活过的挺不容易,没有菜地,就去开荒。没有稻田,就做佃农。农闲时,父亲和舅舅等人帮别人打些临工。而失去故土的我,就像失去根基的浮萍,只能四处打工,茫然又茫然的飘荡。

  如此过了几年,生活虽然不富裕,总算还过的去。但流落在他人村庄,总像是低人一等,处处要与他们陪着笑脸。即使如此,这石埠村人还有意欺负我们里山村人,可我们除了忍耐,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2010年清明节,我回了一次里山村老家。刚进村子,我便吃了一惊,但见整个村子杂草丛生,一片荒凉。走近看那些房屋,因为久无人住,都已经破败不堪。所有的房屋因为漏雨,久而久之,有的把椽子朽烂了,有的甚至造成了坍塌。屋前的晒场上,也长满了比人还高的茅草,有些草竟还长到屋内去了。

  我拨开茅草,寻路往自家老屋走去,忽然,在不远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定睛细看,原来是几头小野猪在草窠里寻找食物。这时,那几头小野猪也发现了我,急忙的嗷嗷叫着,就向草丛深处逃窜了。我无心追赶它们,继续来到老屋门前。抬头打量一番,发现这房子和其它房子一样,屋顶出现许多漏洞,也开始破败了。

  我打开大门,走入厅堂,一股霉味扑鼻而来。把屋内到处查看一遍后,我又重温了一回在老家的感觉,这才把大门关闭。站立廊外,转目再看晒场角边的那棵柚子树,它还是那样的翠绿,像个卫士守护在那里。望着所有的一切物是人非,顿让我唏嘘伤感不已。曾几何时,这个村子是何等的热闹又盛旺,可不到二十年时间,竟然没落成这样。回想起外公,外婆,爷爷等老一辈人的身影,仿佛还历历在目,曾经的欢声笑语,也似乎还在山谷回荡。此情此景,令人恍然如昨。

  我一边感叹着,一边登上村后的山冈,俯视昔日耕种的一行行梯田。同样是满目荒芜,茅草成片,很多的田里还长出了小树。再想耕种,恐怕已不复可能。可叹这些先人一锄一锹垦出来的良田,如今又要回归山林了。忽然又记起,以前人们为了争一些田间隙地,闹的不可开交,甚至还动起了拳脚,而现在回头想想,实在是太不值得了。观看良久,我感慨万端,最后才怆然而归。

  在接下来的2017年退村还林行动中,我故乡的命运就此划上了一个大大的句号。再想它时,只有在梦里才能相见了。如今,随着时代的潮流,还有许多偏僻山区的村落,正在往外搬迁着。但不知那些失去家园的游子们,又过的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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