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童年

关于黑子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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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童年的记忆始终是那样清晰,那一个个瞬间仿佛就发生在昨天。童年里的那些人、那些地方、那些花草、那些伙伴……仿佛还在那里安闲自在等着我,思念着背井离乡的游子。偶尔,他们也会敲开我的门窗,进入我的梦乡,陪在我的身旁。

  那只叫黑子的狗就时常来看望我,黑子的名字来自它的皮毛,他浑身上下除了那一双眼睛如两粒珍珠,欲动流光外,浑身黑色皮毛漆黑如墨,是那么的古老和厚重,若非是光线照耀,仿佛都融入了黑夜之中。

  黑子其实叫“黑儿”,姥姥在唤它的时候,舌头往上一卷,那个亲切的儿化音里散发出一份亲和爱。那份亲的样子就像姥姥摸着我头,叫我“强儿”时一模一样的。打我记事起,黑子就已经老了,当时它已经有十四、五岁,就像七八十岁的老人,天天安安静静的守护者自己的家,与姥姥、姥爷和睦的相处。黑子永远是那么的安静,安静得让你常常忽略它的存在,只有偶尔在你手上舔一下或者依偎在你的身边,你才会猛然发现他的存在,轻轻问候一句:“黑儿,你咋在这儿啊!”

  黑子的眼神也是安静的,安静中透着慈爱。童年的时候姥姥带着我和黑子一起到农田里干活,它总是从田埂上悄无声息地跑过,然后驻足,回过头来望一下身后的我,我就能清晰地触摸到它那双眼睛里传递过来的慈爱,那份温暖的慈爱,像是一位老辈。它就那样不紧不慢步履矫健地走在我的前面,既不撒欢地乱跑一气,也不把我远远地甩在身后,它总和我保持着那个距离,为的是它能看见我,我也能望见它。

  黑子很喜欢和我并排站在村口的大水渠上,因为那里站得高望的远,它悄无声息地站着,一动不动地站着,连尾巴也绝不动一下,只有风吹着它全身乌黑的毛轻轻地抖动着。它的眼睛总是凝望着远方,从不回头来看我,凝望着远方一轮一轮的绿波,凝望着远方的落日和彩霞,凝视着熟悉的村庄和乡亲……这时候的它,真像一位经历风雨沧桑后,在夕阳中沉思的老人。

  童年的时候,每个周末我都会去姥姥家,每到这个时候姥姥一早起来都会在厨房里忙活,给我做各种各样好吃的,虽然厨房里飘荡着诱人的香味,黑子也绝不在那儿转悠,因为它知道姥姥正在迎接它最爱的外孙。黑子总会早早的跑出两三里,站在村口高高的水渠上望着我来的方向,看见我来了,它立刻从水渠上跑下来,像见了久违的亲人一样舔着我的小手,轻轻地用它的头拱拱我的身子,然后不紧不慢,安安静静,走在我的前边给我带路。把我带回家,它就会立刻钻进厨房,不是为了讨一块肉吃,而是发出“恩儿恩儿”的声音向姥姥报信。

  当我饱饱的吃上一顿美餐的时候,我总记得姥姥端着给黑子做的饭,总是那么的简单,就是把棒子面做成稠稠的糊糊加上麸子蒸的黑窝窝。每当这个时候我心里都挺难受,都会偷偷的从厨房笼盖下拿一个白面馍馍和一些菜汤放到它的糊糊里,让他和我一样也美美吃上一顿。因为岁数大了,牙口不好,黑子总是慢慢腾腾的细嚼慢咽,时不时的慢慢的抬起头看看我,露出很幸福、很满足的样子,然后摇着尾巴又低下头继续吃。后来我才觉察和领悟到,每次我到厨房给黑子拿吃的时候,都会发现笼盖下已经放着一个白面馍馍和做好的菜汤,那是姥姥提前给我和黑子准备好的。

  周末很快就过去了,我要回家了,黑子就和姥姥一起依依不舍的出门送我。姥姥腿脚不好,走几步就敢不上我了,望着我的背影大声说:强儿,下周早点回来,我应着声走远了。而黑子依然跟在我的后边,直到把我送到村门口,还没有要回去的意思。我摸摸黑子的头说:“黑子,回去吧,下周我还来呢!”这时的黑子停下了脚步,站在村口的水渠上凝望着我的远去,那恋恋不舍的眼神分明就是姥姥望着我的眼神,默默地、静静地……

  黑子也曾年轻过,像姥姥也曾年轻过一样。年轻的黑子富有朝气,充满活力,生机勃勃,披着那身古老厚重的“衣衫”,跟着姥姥在田地里飞奔驰骋,麦苗、棒子、葵花等所有的庄稼都迷恋它,像它迷恋它们一样。而那时,山野风总是那样温柔,散发着泥土的芳香,穿过它的每一个细胞,穿过它热情奔放的胸膛。

  岁月总是悄悄的带走你许多的东西,虽然有很多不舍,但是终究也会被带走。那天冬天,也带走了黑子,在一个寂静的夜晚黑子安静地死了,一切都那么的突然,没有一点征兆,没有一点痛苦。经历了多少艰辛和波折都没有哭过的姥姥却哭了,哭得那么的伤心,为了她二十岁的黑儿。

  就在昨晚的梦里,黑子依然领着我站在水渠看乡村的落日与朝霞,它依然独自站在村口的水渠上迎接我来、目送走,它仍然在我忘了它的时候悄悄地舔一下我的手,而我依然会静静地对它说一声:黑儿,你咋在这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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