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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将黑白分刃(再写鲁迅之一)
夜多么黑,你的墨就有多么黑
恐怖多么白
你眼中的光亮就有多么白
穿过去,穿过去
你笔端的锋刃,刮起片飞清浊的飙风
你在摇撼
就是你瞳仁的两色
黑,和白
北平、广州、上海,租界内外滚滚的乌云
你以隶书行走
用黑色的毫锋划过纸面
划过,轻薄的苍白
你以端正而有锋芒的一字入史
诡谲的乱世,最伟岸的文学冲锋的唯一
你紧握黑色的一
愤懑的、不妥协的,用痛和泪写就的一
是的,你的胡须也如此
简单刚直一笔,锐利的黑色的箭头
大口大口地吞吐致命的烟雾
烟灰的白,正急速吞噬你的健康
烟火不断明灭
仿佛你说,黑吧,白吧
黑吧,白吧
最白最亮的新的世界,正从我黑色的肺部
开放、突围
2 两地书(再写鲁迅之二)
在颠簸的舟中
是更深的挂念。在厦门、在广州
在偌大的旧中国
一个如小船抛入大海
另一个远远凝望,以目光的挽桨
让风浪妥贴
相聚、离合
当世情让他们离开北平,当现实的恶箭簇发难
当颠沛和流乱开始
逆流和奸险促成一场无可选择的南下
也促成忘年的告白
一封封书信,在大海上十指相扣
隔空思念
那么烫、那么真
那么热烈、那么相生相死的情谊
躺在纸上成为平静的字
经过大海的无边,绵绵的厚实
烙痛烙湿彼此的眼
一个字一个字
添衣、饭食、悲喜,以及一笔带过的深念
兄,小鬼
害马,象兄
大文豪的恋爱一次次返璞、归真、小儿女情态
一次次深入柴米和家常
现实风浪,他们结合得如此紧密
血腥恐怖,他们的相守无关人心
只是爱情。
只是
郎要娶、妾想嫁
3 发现,或曰精神的医术(再写鲁迅之三)
手术刀的锐利
奈何不了麻木这件钝器
你修改了移位的血管,在仙台
岛国的樱花地,太像一个温室的花园
往北,国人在俄日的争斗中间又傻又悲
往南,故乡的圆明园已经在前年遭遇鹰鼻洋人的洗劫
他有发现!
五千年没有人发现的发现!发现中国人
发现一个阿Q,发现凋敝的华夏遍地走动的阿Q!
发现冷漠,因此不仁
发现孱弱、自卑、无德、不思进取和自欺自弃
五千年不敢发现的发现
没人说出的发现。他在夜里睁着眼睛
他有发现!
国民政府和友邦人士,如此和谐的发现!
肥胖的官员、世事棋盘,门面油光可鉴的发现!
他走入百姓,民不聊生的发现
积贫积弱、处处脓疮的发现!
他走近青年学生,清澈的热血还在
危难的古中华一息尚存
鲁迅有两件武器:秃笔和笨嘴
一颗红的热的为国的心
一把剐疮割肉的思想的尖刀
示弱、苟且、自私、高高挂起
穿长衫着短袍的市民中毒已深
“搅一搅,或许有未来吧”
行走在血腥的同胞友朋的凄风苦雨
他要演说、书写、揭露
他召集、鼓励、团结、帮助
他走过一个弄堂,那里就降下一阵小雨
心灵的空气新一些,去掉雾霾的天空亮一些
发现,疗救,刮骨疗毒
后人看得如此清晰,把他走过的路
叫拓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