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省自己

干了这碗心灵鸡汤图片,干了这碗臭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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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了这碗臭豆腐》以轻松幽默的语气,讲述了作者自己致残的根本原因,这臭豆腐,似乎有毒。

干了这碗臭豆腐

  据说在我出生之前,我妈从路边走时,有个算命先生追着我妈免费给她卜了一挂,他说我妈近期内会有血光之灾,然后,若无其事地从我妈身边扬长而去。几周后,我妈躺在产床上想起这位算命先生的话,异常坚定地拒绝做剖腹产手术,几个小时后我艰难地,一声不吭地脱离了我妈的肚子。

  我出生时是在夏天的傍晚,我是巨蟹座,出生那天是一个云白天蓝的日子,在此之前的十个月内,我在我妈肚子里拼命生长,一点不敢偷懒,连根头发丝都没落下——当然,这些统统跟我的命运无关,有关的是我的出生姿势不正确,别人大都是抢先露脸,我是先露屁股。未出世前,我可能预感到二十年后是个看脸的时代,所以不愿成乌合之众,暗自设计我的出场首秀也一定得与众不同,但耍个性的后果是我妈难产,我残了。

  如果万事都要追究一下因果,那么,我的命运大概可以追溯到那位算命先生身上——如果他当初不跟我妈说那句话,那么,我妈就不会害怕,就会做剖腹产手术,那么,我的出场方式可能被迫要稍作调整——于是,我千人一面般完美地出场。

  生活处处有“但是”,熟练运用这一转折句,能成功地解释一些遗憾并敲碎一些幻影。“但是没有如果。”事实是我妈恰巧走了那条路,恰巧碰到个算命先生,并且恰巧我在我妈肚子里胎位不正,为了我这残疾的一生,所有的设计都刚刚好。

  我除了发音不清,走路不稳外,其余身体机能与他人一模一样,不是六指,听得懂汉语,认得清有太阳的方向是南方,生命也没有被倒计时。但是,仅仅为了要在走路姿势上趋于大众,我妈倾尽所有努力改造我。为此,在我四岁半时她带我去做了手术,手术后我双腿没有出现奇迹,背部倒是有了特异功能,现在当我站立时,能预测背后十几公分内有无可移动物体,并且背部不能触碰,一碰立马趴下。

  在还没学会走路以前,每天都是让人抱着或是自己坐在那,不过坐也坐不稳,摇摇晃晃。如果没人看护,身体四周没有棉被围着,几分钟就得四肢朝天后仰一次。很多人见了我就问我,“你说,你什么时候才会走路呀?”我每次都回答:“八。”这一回答曾让我妈跟我奶奶特别崩溃,因为她们搞不清我口中“八”的含义,到底是八岁还是八十岁,还是某一个带“八”的年龄。每次我一回答“八”,我奶奶就指着她那只被我压弯的胳膊说:“抱你抱的胳膊都伸不直了,你还一直说‘八’?”但后来证实了一件事,我几乎是像拥有超能力般预测对了,我真就是八岁会走路的。不过长大后,我想也可能是因为我妈听了我的话,下定决心要在八岁那年逼我练走路,如果她在我八岁时没教我学走路,我可能是八十岁才会走,或者我口中的“八”毫无意义。

  学会走路并没能让我彻底脱离残疾,反而双腿弯曲的走姿,永远给我自身打上了残疾的烙印。我家人曾不信服我的腿永远直不起来,千方百计地给我往嘴里灌药。但在给我吃过数以万包中西药后,终于偃旗息鼓相继失望,于是,不再顿顿端着杯子拤着我脖子,像对待俘虏般给我往嘴里猛灌,不再摧残我的胃。

  自从双脚触地,大脑能支配身体向前移的那一刻,我便认为自己拥有了超能力,背上插两把扇子都觉得自己能飞。于是,我迫不及待地想把以前我心向往之的画面,都亲自给参与一遍。别人在跳皮筋,那我就“走皮筋”。别人在跳房子,我就去“走房子”。每次扔沙包,回回都是我输,依然乐此不疲。别人集体跳绳,我强行加入里面,可我实在跳不起来,没辙了只好撤下来。积极参与这些活动的代价,就是我要天天摔跤,那时每次摔跤都往后倒,每次都是后脑勺触地,头上鼓起的包此消彼长,晚上睡觉经常趴着睡。后来我身边的人为了防止我总是头受伤万一导致意外变傻,就禁止了我参与活动的权利,我只好又从参与者变成了观众。

  十岁以前天天摔脑袋,十岁以后竟改变了跌倒的方向,至今仍维持着往前倾的跌倒姿势。我很庆幸跌倒时,身体落地的方向有所变化,因为我也怕被摔傻。多年来一直本着摔破肉,但别磕破衣服的原则走路,遗憾的是,迄今我几乎没有一条穿了一年以上的裤子是完整的,都成了乞丐裤。当然万事东隅桑榆,比如我因经常缝裤子,所以练就了穿针引线的本领。我家人现在应该再也不用担心我扣子掉了怎么办。

  我从天天流着口水,走路东倒西歪的孩子,长到现在偶尔会流口水,走路一直东倒西歪的女子。多次幻想过腿能变好的场景,在我睁着眼睛时一刻也未曾实现过,于是我也明白,此生我永远脱离不了残疾。

  有人问我想过死么?我说想过,在十几岁时深深的厌恶过自己,由对形体的不满,延伸到排斥自己生命的存在。那时我热切、虔诚地祈盼过死亡,我甚至预设好了死亡的方式。自杀会让人诟病,会被扣上懦弱的帽子,更重要的是会让亲友蒙羞;突发重病而亡的几率太小;死于车祸场面太惨烈,并且身体被毁坏程度无法预估,这对于有点完美主义的我来说难以接受。我想到了一个最完美,最优雅的死亡方式——在游泳时溺水,此举不会引发争议且成功概率大。我一直为想到了这个绝佳的死亡方案窃喜,它冲淡了我对活着的恐惧,我想象着有一天能完好无损地躺在水面上撒手人寰。只是我没法去游泳,今生可能也无法实现这个夙愿。我也曾抱有要替所有人生病的愿望想借机离世,可无论怎样祈祷我依然安然无恙,而且现在连流感病毒都不光顾其身了。

  我两岁多确诊身患顽疾,八岁会走,十六岁从学校辍学,蜗于屋中至今。十几个字就足以概括我二十几年,没有让人闻声泣泪的故事,全都是血肉模糊的事故。随着年龄数的累加,渐悟很多事是注定的,比如我的残疾,比如我怎样折腾现在都不会丧命,于是,便明白每个人的生命时长也是注定的。二十岁以后,我开始对活着有所期待,暂且把死亡当成预留在未来会中的彩票。

  回忆以往摔过的跟头,磕破的裤子,一路鲜血淋漓,一路涕泗滂沱。时至今日,突然想到个牵强的比喻,我就像上帝攒的局里点名必到的一位,不能迟到,无法早退。入席后,上帝为我端上一盘臭豆腐,我闻之欲呕,被熏得头晕眼花,眼泪汪汪。我要求退菜,上帝断然拒绝,它说这是对我不遵循常规,擅自革故鼎新的惩罚。

  我的生活就如同一碟臭豆腐,除了吃下去别无选择,但吃了多年仍没对此物上瘾,仍闻不得它的臭味。我选择吃下去,是不想让上帝认定我没有吃下去的勇气,我没有依赖成瘾,证明我还没被同化,对此,也许我该为自己感到欣慰。

  其实自己成为这幅模样,也不该责怪那位算命先生,归根结底应怨自己。谁让你特立独行,不走寻常路,那么,今生残了也没什么理由自怨自艾。

  突然想起在八岁那年学走路时,我妈经常对我说的一句话:“快点走,走过去就会有糖吃。”我想也许在我吃完这盘臭豆腐后,会为我端上一盘热气腾腾的红烧肉,也许会的,活着总该抱有希望,下一秒发生什么,谁能说得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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